摘要:“风雅”精神以《诗经》为原点,经由“楚辞”直接传承,在汉乐府民歌、建安文学、盛唐诗歌、新乐府运动的文化长河中得到发展和完善,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文人,成为了中华民族的文化性格和理想追求。
关键词:“风雅”精神;现实主义;文化性格
一、“风雅”精神的内涵
“风雅”精神的源头可追溯到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——《诗经》。《诗经》由孔子编订,收集了西周初年至春秋中叶的诗歌,在内容上可分为《风》《雅》《颂》,《风》是经过周代乐官加工的,带有地方民俗色彩的民间歌谣;《雅》是是周人的正声雅乐,多为贵族宫廷宴享或朝会时的乐歌,祈丰年、颂祖德;《颂》是贵族宗庙祭祀的乐歌,具有史诗性质的气魄宏大的民族颂歌。由于《风》和《雅》反映了人民生活的方方面面,有劳动与爱情、战争与徭役、压迫与反抗、风俗与婚姻、祭祖与宴会等,表现出关注现实的热情、强烈的政治和道德意识、真诚积极的人生态度,后世诗人将其思想内容概括为“风雅精神”。
二、“风雅”精神的历史生成
楚辞是受南方地理环境、巫文化、民间文学和贵族文学等影响而形成的古典诗歌形式。谢思为认为《诗经》和《楚辞》分别是中国古代文学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源头。[1]《楚辞》是对《诗经》的“风雅”精神的直接继承和进一步发展,如《九歌·国殇》描绘了现实战争的壮烈。再有,《离骚》的“众女嫉余之蛾眉兮,谣诼谓余以善淫。”是对官场上尔虞我诈的抽象概括。《楚辞》汲取了民歌和民间口头神话,对现实生活进行艺术加工,蕴含着现实讽喻和政治批判精神。
再往后,汉代乐府的成立,各地的民间歌谣得以保存和传唱。汉乐府是继《诗经》之后,古代民歌的又一次大汇集,班固评价其“感于哀乐,缘事而发”。袁行霈教授提出:“‘缘事而发’是为情造文。‘事’是触发诗情的契机,诗可以把这事叙述出来,也可以不把这事叙述出来。”[2]创作者由于对现实生活中的事物有所感触,为抒发切身感受而作,有完整故事情节的叙事诗《孔雀东南飞》、《陌上桑》和《东门行》,也有以生活切面反映社会底层人民疾苦的《东门行》、《妇病行》、《孤儿行》,还有战争主题的《十五从军征》《战城南》。由于乐府诗的创作者来自不同阶层,所诗歌的笔触可以深入到社会各层,反映人民普遍关心的敏感问题,具有浓厚的生活气息。
汉乐府民歌对后代诗歌的健康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,直接继承“感于哀乐,缘事而发”精神的是建安文学。东汉末年,战火四起,建安时期的文学作品有描写现实动乱和人民的苦难,抒发建功立业的理想,如曹植的“戮力上国,流惠下民”;有对人生短暂的感叹,如曹操的“譬如朝露,去日苦多”、阮瑀的“常恐时岁尽,魂魄忽高飞”;有正视人生苦难,在社会和人生的双重悲剧中勉励自己的,如刘桢的“冰霜正惨凄,终岁常端正。岂不罹凝寒,松柏有本性!”。袁行霈教授认为当时的诗人们都有各自鲜明的创作特色,“曹操古直悲凉,曹丕便娟婉约,曹植文采气骨兼备”。[3]后人将这种具有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个性特征的艺术风格称为“建安风骨”,这也是“风雅”精神在建安时期的体现和发展。
魏晋南北朝时期,司马氏专权,排除异己,文人们提心吊胆,人人自危,作品中多是对个人命运的忧叹和避祸全生的思想,诗作题材多是玄言诗、游仙诗和田园诗等。六朝以后,梁陈宫体空洞萎靡的诗风一直占据诗坛的主要地位。
直至唐代建国,首先冲破奢靡诗风的是初唐四杰,他们的诗歌追求刚健骨气。陈子昂是盛唐诗歌的揭幕人,他引领的诗风改革运动倡导汉魏风骨,主张兴寄,简言之,就是继续发扬《诗经》的“风雅”精神。林庚先生提出盛唐时代和建安时期有相通之处,两个时代的文学都带有一种解放的力量,那是一种自由奔驰豪迈爽朗的浪漫气质。[4]盛唐时期的诗坛百花齐放,诗歌内容丰富,题材多样,讲究“文质取半,风骚两挟”,诗坛洋溢着昂扬奋进,积极进取的时代气息。其中杜甫的诗歌有鲜明的“风雅”意味,他的诗歌被称为“诗史”,他将个人的生死之感,切身体会融入历史画卷中,重要的历史事件在他的诗中皆有反映,他的诗歌提供了比史实更为广阔的生活画面。他写社会中隐藏的矛盾,有《兵车行》的穷兵黩武给人民带来的灾难,有《丽人行》腐朽的统治集团骄奢淫逸的生活。他写社会动乱的真实剪影,如“三吏三别”,诗人看到人民疾苦,心中的悲怆几欲喷薄而出,但仁者之心,儒家涵养将其压制,使其变得低回、深沉。杜甫的诗歌是最能体现中华民族的“风雅”精神的,如宋·张戒《岁寒堂诗话》曰:“杜子美、李太白,才气虽不相上下,而子美独得圣人删诗本旨,与三百五篇无异。”杜甫甫具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责任感和忧国忧民的忧患意识,是集中体现中华民族的民族性格的典型人物,是中华传统文化精神在文学领域内的闪光点。
白居易继承杜甫的现实主义精神,主张诗歌联系实际,为政治教化服务,引领了“新乐府运动”。白居易、元稹高举“风雅比兴”的旗帜,主张诗歌“辞质而径,言直而切,事核而实,体顺而肆”。白居易的诗歌尚俗务尽,选取现实生活的代表性事件,加以艺术创造来反映社会问题,时政弊端,他推重的讽喻诗是文学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,如《观刈麦》《卖炭翁》《新丰折臂翁》。中唐的新乐府诗派,到晚唐,直到清代,仍有其深刻影响。
宋代是中国古代文学全面发展的新时期。从唐过渡到宋,浮艳颓靡的文风回流,以堆砌辞藻,奇崛艰涩文风为代表的西昆体盛行一时。直至以欧阳修、范仲淹为代表的有识之士发起一场诗文革新运动,推崇用文学反映现实,革除社会弊病。宋诗的最高成就代表是苏轼,诗歌是由极小的事物引发对人生的思考,比如《和子由蝇池怀旧》的“雪泥鸿爪”,诗歌富含哲理,比如《题西林壁》的“不识庐山真面目,只缘身在此山中”,《饮湖上初晴雨后》的“欲把西湖比西子,淡妆浓抹总相宜”。而后出现的“江西诗派”,主张以杜甫为师,在继续传统题材的同时,更突出社会性主题和爱国主义主题。这些都是“风雅”精神在宋代的发展。
三、“风雅”精神的影响
纵观中国诗史,“风雅”精神和文学的兴衰有密切关系。文学繁盛时期,“风雅”精神在文坛中有重要影响,如汉乐府诗歌、建安风骨、盛唐的诗风革新、新乐府运动等;相反,与“风雅”精神背道而驰时,文学会衰颓萎靡,如宫体诗、西昆体、正史时期的玄言诗等。“风雅”精神是汉乐府诗歌的“感于哀乐,缘事而发”,是建安文学的慷慨悲凉,是陈子昂提倡的“风骨兴寄”,是新乐府运动的“事核而实”。
风雅是卓尔不群的中国式贵族精神,是内在君子人格修养的外在表现,是健康积极的人生态度,是淡泊宁静的审美趣味,是艺术化的生活方式。[6]
今天,我们仍要高举“风雅”的旗帜,让文学在新时代健康前进和发展。但“风雅”精神不仅局限于文学层面,还是先贤们的精神写照。“风雅精神”深受文人们的喜爱和共鸣,它引导后代文人形成了健康向上的正确的人生观念,培养了后代士人文质彬彬的君子之风,滋润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灵。“风雅”是“亦余心之所善兮,虽九死其犹未悔”的人格自我完善意识,是“富贵不能淫,威武不能屈,贫贱不能移”的“大丈夫”精神,是“修身,齐家,治国,平天下”的积极入世理念。
“风雅”精神在历史的长河里不断得到发展和完善,逐渐演变成中华民族的文化性格和理想追求。我们要向先贤学习,传承“风雅”精神,完善人格,坚定理想信念,让“风雅”精神在新时代焕发生机。
参考文献
[1]谢思为.从《诗经》《楚辞》看中国古代文坛的“现实主义”与“浪漫主义”[J].中国图书评论,2015(03):121-122.
[2]中国文学概论[M].高等教育出版社,袁行霈著,1990
[3]中国文学史[M].高等教育出版社,袁行霈著,
[4]林庚.盛唐气象[J].北京大学学报(人文科学),1958(02):89-99.
[5]莫砺锋.论杜甫的文化意义[J].杜甫研究学刊,2000(04):11-18.
[6]佟舒眉,张颉,赵丽丽.浅议风雅精神与国学教育[J].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,2015(05):96-99.
作者简介:周纬航(2000.01),女,汉,学生,硕士,广州大学,学科教学(语文)